25、第二十五章_惊弦音在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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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、第二十五章

  江则潋懵了。雪越也懵了。岩赫自己都有些发愣,他这是第一次打她。但他很快恢复严厉神色,一甩衣袖,冷声道:“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,待在自己屋子里好好冷静冷静!雪越,你也出去!”

  门被哐地摔上,江则潋跌坐在地上,痛哭失声。前不久他还在笑着跟她说话,现在竟然走得这么干净利落。她哗地拉开抽屉,哆哆嗦嗦地翻找着,找出一张小笺来,那是钟离冶以前送她的,把字写在笺上他可以立即收到,比传信鸟方便多了。她用过几次,他也确实马上回复了。

  江则潋提笔悬腕,好半天才落笔。她盯着自己的字慢慢消失在笺上,纸上却始终没有显示出他的字迹来。

  她那天一直在写,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。

  也许,也许是小笺失灵了……她再努努力,他就可以收到了。月落乌啼,露凝霜重,她翻身坐起,再次提笔时,却忽然看见小笺边缘慢慢卷起,逐渐发黑。一角幽火燃起,红红蓝蓝地跃动着,一点一点吞噬掉薄薄的笺纸。她呆在那里,好久才想起来要把它扑灭,可是无论如何那火就是那样烧着,慢慢地烧着,像是故意让她看清小笺的消失过程。

  她眼睁睁地看着火舌下积累了越来越多的灰烬,却束手无策。终于,那火苗舔舐掉最后一点纸,满意地呲了一声,熄了。她扑过去抓起灰烬,只有满手的乌黑,还带有热度,灼伤了她的心。

  没有了,没有了,真的没有了。

  她哽咽着,泪水落在冰凉的地上四分五裂。现实撕毁了她最后的希望。

  钟离冶,是真的不要她了。

  钟离冶为什么会成为堕仙?为什么对她这么决绝?她做错了什么?他究竟在不在意她?

  她放出的所有传信鸟都没有回来过,她的心也彻底冷了下去。

  江则潋从来不是一个柔弱的人,她爱他,可她从来都没在他面前放低过身段,这一次也不会。既然钟离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,那么她又何必轻贱自己。她只是有些恨他,她对他那么倾注热情,他竟从未与自己交心。

  她推门出去,看见屋外回廊下的广宇真人。广宇是皇族分支,当初仰慕她陪她一起入宗,不过时间过去,他也对她早没了心思,两人做不成恋人,却可以是朋友。广宇真人只对她说了一句话:“不要忘了你的傲骨。”

  她愣了一下,继而笑了:“谢谢。”

  广宇真人离开后,江则潋想了想,回屋,仔仔细细梳洗了一番,出了门去。她找到雪越,说:“师姐,自从当了司主,我就觉得担子重了许多,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,师妹此行是为闭关修炼,今后的事,就劳烦师姐操心了。”

  雪越狐疑地看着她,犹豫道:“你这几天……”

  江则潋淡淡道:“我不是靠男人活的。”

  “你能这么想,自然最好……”雪越抚了抚她的肩,“你去哪里闭关?告诉师父了么?”

  “没有,师父他——或许不是很愿意见我,还是麻烦师姐带个话吧。”江则潋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,笑了笑,“至于在哪里闭关,师姐就不要问了,我不想有人来打扰。”

  她对雪越微微一揖,孑然而去。

  一百年后,玄汜宗正门长阶上忽而银铃脆响,帛带飘飞,恢宏钟声中,有一女子款款而来,芙蓉面,杨柳腰,气息精纯,鲜活明艳,不可方物。

  她走进议事阁,对一脸惊讶的司主们璨然一笑:“诸位师兄师姐,好久不见。”

  龙二公子破浪而出,看着海面上混乱的局面,呆滞了。

  雪越歉疚道:“实在对不住二公子……”

  “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人!”龙二公子一拍身边虾兵的脑袋,激动道。

  “二公子息怒,则潋她其实……”

  “我真是爱死栗枫了!原来她凶起来也这么好看,还这么有气势!”

  雪越:“……”

  傅承钰:“……”

  虾兵小心翼翼地提醒:“二公子,你这么说,江司主会不开心的。”

  “咳,那什么,都是美人,有什么好打的。”龙二公子扬声道,“二位!二位!不要打了!这里是南海诶!给我留点面子!”

  两人听得龙二公子的声音,动作都不由一缓。江则潋持弓而立,箭在弦上却未发。栗枫瞟了一眼下面的龙二公子、雪越和傅承钰,眸光微动,指尖一滑,音渐低下去。

  原本千军万马的杀伐之音陡然平缓,任谁心里都是一松。栗枫垂眼拨弦,似有涓涓细流于指尖淌出,浇开了烂漫春花,千里莺飞草长,一派江南风光。

  江则潋面色一凛,箭已离弦:“卑鄙!”

  雪越忙道:“是梦魇曲,速速捂耳!”

  那曲还未入境,江则潋和雪越便识破,坚定心神不受干扰,龙二公子却一脸沉醉:“捂耳做什么,这可是栗枫奏的曲子啊……”

  傅承钰来不及捂耳,修为又远不及栗枫,此刻大脑嗡地一声,然后就被人拖入了长长梦境。

  雪越看傅承钰双目无神一脸恍惚暗叫不好,梦魇曲可助人可伤人,一旦弹奏者略变曲调显露杀音,入梦者就很可能心神俱损甚至毙命。她一急,双手短剑已出,掠身至栗枫侧,一剑劈向箜篌一剑刺向栗枫脖颈。栗枫十指按弦,无形气场阻隔住江则潋和雪越的攻击。明明她不再奏乐,乐声却从未停止,一时诡异万分。栗枫曼声道:“你们若是杀了我,龙二和那个小弟子就同我陪葬了罢。”

  江则潋怒道:“你我恩怨,何必牵扯无辜?”

  栗枫长发飘摇,唇畔挑起诡秘的笑容:“江则潋,你把我想得太坏了,我好心让你的弟子入了场美梦,你一定要去破坏吗?”

  傅承钰眼前一片黑暗,有个声音在脑海里盘旋:“你有喜欢的人吗?”

  傅承钰回答:“没有。”

  “她不是好人,你还要接着喜欢她吗?”

  “她哪里不是好人,她只是……”傅承钰猛地打住。

  随着一阵哈哈大笑,周围渐渐有鼎沸人声响起,傅承钰睁开眼,发现自己身处闹市,面前一个须发皆白的算命先生捋着胡子正笑得欢快:“年轻人,老夫一生阅人无数,可从未走过眼呐。你这样的俊俏后生,有喜欢的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。只是,她未必同你是一路人,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
  傅承钰看着他,想起自己还有事没做,便要起身。

  算命先生一把按住他:“别急着走哇,老夫看你有缘免费给你算算命,你不要急嘛。”

  “你还想说什么?”

  “那女子不是善类,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得下的。听老夫一句,你若是就此打住,还可以有其他姻缘,有喜欢你的姑娘就在你身边,值得珍惜。”算命先生摇摇手指,“你若是执意要那女子,或许你可以暂时得到她,可你们终究此生无缘,不会长久。”傅承钰眉头一拧,抓住他的胡子:“你这是何意!”

  算命先生小心翼翼把胡子抽出来,扛起自己的算命旗子,道:“老夫言尽于此言尽于此啊!天机不可泄露哇!”

  傅承钰看他一溜烟跑远,心下一片阴霾。

  他摸了摸钱袋,去隔壁摊位上买了两块蒸糕,走到城楼下面,把一块递给了阴影里的女子。女子裹着黑袍,依稀可见里面华服。她抬起头冲他一笑:“谢谢你啊。”

  “公主,你应该回去了。”他说。

  女子咬着糕竖眉:“你好烦啊,我父皇母后都没有来抓我你管我什么。”她笑嘻嘻地拉住他,“你怎么都不怕我呀?”

  “年年过年都碰到溜出宫的公主,草民就是最初怕现在也不怕了。”傅承钰回答。

  女子说:“对呀,那为什么年年都能碰到呢?”

  第一年是意外,她塞给他钱:“待会若是有人来问,你说我往右边跑了。”说罢就跑到左边树丛里躲起来。他还在愣神,就见有一队人跑来,焦急问道:“你方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?”

  他咳了两声:“往右边去了。”

  见那队人走了,女子从树丛里钻出来,头顶上还沾了片叶子。“做得好,要赏。”她在怀里摸啊摸,却发现没钱了。

  “公主殿下,请问草民这么做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?”

  她呆住: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
  “去年过年时,草民不小心看见公主殿下被皇宫禁卫抓回去。”

  她恼怒地瞪着他:“本公主现在就杀了你!”

  “公主。”他恭敬施礼,朝她递了个眼色。她愣愣回头,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群面无表情的侍卫,脸色登时难看起来。

  第二年,他刚出小巷就被她撞了个满怀。“公主殿下……”他无奈施礼,“您这样会让皇上皇后难做的。”

  她嘻嘻一笑:“你以为没有他们默许本公主能跑出来?”

  “……”受尽宠爱,果不其然。

  第三年,她问他:“为什么又是你?”不等他回答她又说,“不过看你长得不错,我就跟你去玩一玩吧,趁着我还没被抓回去。对了,你考过科举么?”

  今年,她说:“我听说你中了探花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父皇很赏识你,很快会给你官做的。”她说,“为了庆祝,你去买点吃的吧,顺便给我一份,我饿了。”

  此刻他看着她飞快地吃着那块糕,不由失笑。“我好像要走了啊。”她说。

  他黯然垂眼。

  “他们还没有来,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?”她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复,又说,“父皇查过了,你没有妻室。”

  他抬眼,面前的女子有芙蓉一样的脸,也许在黑袍之下还有杨柳一样纤细的腰肢。

  “我过年就十七了。父皇说……说我可以自择夫婿。”她有些羞涩地笑起来,眼睛一闪一闪的。

  这么明显的暗示,他会听不出来?别人说她放纵骄奢,可他只看见了她的娇蛮可爱;算命的说她与他无缘,可他断然不愿意就此放手。他一把抱住她,将她压在阴影下的城墙上。彼此呼吸近在咫尺,他低沉地问:“公主看上了哪家的公子?万一人家不愿意怎么办?”

  她咯咯笑起来:“不愿意?捆也要捆回……”

  他揽过她的腰,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纤细。他偏头吻住了她的双唇。少女的唇柔软娇嫩,像三月里的花瓣。他辗转其间,舌尖描摹过她动人的唇线,引得她一阵战栗,情不自禁地勾住他的脖子,呼吸急促起来。他叩开她的齿关,细细品尝他朝思暮想的芬芳。这个吻是如此缠绵悱恻,他心尖上的人就在他怀里,他不愿意放手。

  “傅承钰……你放肆……”她断断续续地说着,眼神都开始迷离。

  “草民怕公主待会走了,就放肆不了了。”他松开她的唇,把她搂进怀里。

  她安静地贴着他胸膛,待呼吸平顺后踮起脚尖飞快亲了一下他的侧脸,然后从他怀里退出来:“我走了。”

  “他们还没有来。”

  她弯起了眉眼:“你去买糕的时候他们就到了,我让他们守在外围,说谁敢进来打扰我杀谁全家。”

 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梁:“胡闹。”

  她跑开几步,又折回来:“你是我的人,不许跑了。否则本公主捆也要让人把你捆回来。”

  “草民幸得公主垂爱,又怎么会跑。”

  她满意地走了。

  傅承钰靠墙而立,低头笑了。

  天空中烟花蓦地爆开,照亮了每个人喜悦的脸庞。

  “明年一定是个好年!”

  “希望乾熙十八年也要过得顺顺利利!”

  江则潋不由凝眉。乾熙十八年……如果有乾熙十八年,她应该是十七岁,只是瑞朝在乾熙十四年的时候就覆灭了,又哪来的乾熙十八年?傅承钰这是做的什么梦?

  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寻找他。

  城楼下,一个年轻男子独自站着,低头不知在想什么。她一喜,走过去叫他:“承钰!”

  傅承钰抬头,疑惑道:“你怎么回来了——”不对,这不是他的公主。他的公主不穿这件衣服,没她高,也没她这么成熟。可是她怎么会和公主长得那么像,还知道他的名字?她是谁?

  他忽然有些头痛。

  江则潋握住他的手,声音在他听来熟悉又陌生:“承钰,为师这就带你回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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